公主当场脸色煞白，提着裙子就往淑妃寝宫跑，姜姜紧随其后，心跳如鼓。
淑妃的惨叫从寝殿内传出，撕心裂肺。
公主想冲进去，却被嬷嬷死死拦住，“产房污秽，五公主金枝玉叶，不能进去！”
“那…那母妃，她…”泪水不自觉滑落，公主浑身颤抖，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姜姜从后面抱住她，越轨的拍了拍公主的后背。
公主并没有责怪姜姜，反而真的冷静了一些。
“母妃，现在如何了？”公主急急询问。
嬷嬷摇头，只说淑妃还在生产。
这场生产持续了一天一夜。
在这期间，皇帝来看过一次，等待了一会儿，之后又离开了。
唯一一直守在门口的，只有公主，姜姜在公主身边陪着。
宫女们进进出出，脸色越来越凝重。
最后出来的是太医，他安排人给皇上传了消息，看到了公主走过去俯身请安，声音沉重，“公主，臣无能，娘娘她…殁了，腹中小皇子也没能保住！”
公主呆立在原地，仿佛没听懂这话。
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，根本不懂女子生产之事。
但她还是努力去理解，明白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母妃了。
姜姜看着她空洞的眼神，心如刀绞。
不多时，皇上赶了过来，太医跪在地上说明了情况。
淑妃肚子里确实是个小皇子。
皇上痛心疾首，毕竟是他一个很宠爱的妃子去世，连带着自己还失去了一个皇子。
他下令让人去查怎么一回事，正安排人，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公主。
挥了挥手，派人带公主回去。
姜姜跪拜后起身，扶着公主离开了。
一路上，公主一言不发，了无生气，像个精致的人偶。
姜姜心里有些怕，哪怕公主大声痛哭，也比这毫无生气的模样强。
因为太过担心，姜姜特意换了值夜的人，留下来亲自为公主守夜，甚至没敢去殿外的小榻上休息，反而一直侯在床榻旁。
夜深了，外面吵杂的声音渐渐平息。
公主这才抱着被子小声抽泣起来。
在这偌大的后宫里，她连哭泣都是小心翼翼。
……
皇上在查出淑妃被谁陷害的后，把罪魁祸首打入冷宫，追封淑妃为贵妃，厚葬皇陵。
但帝王心，本就薄凉。
悲痛去的很快。
不过七日，就有宫人看见皇上在丽嫔宫中听曲赏舞。
而对于小公主，他只淡淡的说了句让下人照顾好，便忘却在脑后。
不过是一个公主，并不重要。
真正的打击接踵而至。
淑妃的父亲，工部尚书听闻爱女一尸两命，直接病倒了。
这位年迈的老臣本就体弱多病，淑妃的去世，使得家族在后宫无后台。
经此打击一病不起，不到一月便追随女儿去了。
淑妃的弟弟，公主的舅舅，靠工部尚书父亲关系才得了个八品闲职的庸碌之人，在父亲姐姐都去世后，在朝中毫无根基，很快被排挤到边缘。
短短数月，小公主从备受瞩目的金枝玉叶，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孤女。
公主的宫中日渐冷清，宫女太监们纷纷找门路调往别处。
唯有姜姜始终守在公主身边，看着她一日日沉默下去。
“公主，好歹用些粥吧。”姜姜捧着热气腾腾的鸡丝粥，轻声劝道。
自从淑妃去世，小公主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，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，显得眼睛更大更空了。
公主摇摇头，看向了窗外。
姜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，心头一颤。
院中淑妃娘娘曾经最爱的花，因为几日未有人搭理，竟然莫名枯死了。
……
半年后，皇帝把丽嫔升了位分，成为了新的淑妃。
不仅仅是因为丽嫔八面玲珑，很得圣心。
更重要的是她所出的三皇子，今年刚满九岁，聪明伶俐，会讨得皇上欢心。
“听说先淑妃娘娘性格温雅，曾经还是全京城有名的才女呢，现在的这个淑妃娘娘，性格有点…”
新淑妃出身并不好，只是一个小官之女一点点爬上来的，相比于之前的淑妃，反而处处透着小家子气，还脾气暴躁。
之前淑妃刚殁，这才半年就封新淑妃，导致宫中宫人时常把两个淑妃做比较。
于是，这些闲言碎语时常飘进三皇子耳中。
每次听到，他都会阴沉着脸，把寝宫中的物品狠狠砸在地上。
终于有一天，三皇子在御花园偶遇了公主。
姜姜立刻察觉到不对劲，这三皇子看公主的眼神，像在看一个仇人。
这半年来，因为母妃的去世，母族的衰落，皇帝的忽视，导致公主整日浑浑噩噩，很是消沉。
姜姜有心让公主开心一些，才特意说御花园中梅花盛开，让公主去赏梅。
却没想到，遇到了三皇子。
第四十八章
寒风呼啸的深秋，三皇子的两个随从太监将公主堵在了御花园的凉亭中。
姜姜立刻侧身挡在公主前面，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廊柱。
果然，姜姜没看错，三皇子随意找了个借口找茬。
姜姜浑身发抖，却目光坚毅，起身挡在公主前面，恳求用自己来换三皇子的消气。
那一次，姜姜把公主紧紧的护在身下。
幸运的是，也是这一次，公主不再颓废，决心要好好生活。
三皇子对五公主的欺辱从未停止。
每当宫人们私下议论比较两个淑妃娘娘，三皇子就大发雷霆，不仅责罚的那私下议论的宫人，还心里更加怨恨公主的母妃。
可惜前淑妃已经去世，于是三皇子便变本加厉的找机会欺负公主。
无论公主和姜姜怎么躲，还是会被遇到。
这日下起了鹅毛大雪，公主刚下学，着急回去躲雪，并没有注意观察四周，就被三皇子带着两个太监堵在了回宫的路上。
“五皇姐好雅兴啊！”三皇子踩着积雪走近，锦靴故意踩的咯吱作响。
她看到公主手中还握着一支梅花，三皇子嘲讽的笑了起来，“听说你母妃生前最爱梅花？可惜啊，再好的花，折下来也不过几日就枯了呢！”
姜姜故意挡在公主身前，引起了三皇子的注意，立马就被三皇子的一个太监粗暴地拽开。
公主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，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，指尖掐进掌心也浑然不觉。
“三皇弟，本宫的婢女并未做什么吧！”公主强撑着行礼，声音轻得像雪落，心却高高悬着。
姜姜拼命挣扎，直接狠狠咬伤了太监，才得以挣脱跑到了公主身边。
三皇子冷笑一声，“你看，这贱婢可是口齿伶俐的很，咬伤了我的人！”说着就要挥手让人抓了姜姜张嘴。
一巴掌打了下去，姜姜的脸迅速红肿起来，公主握紧的手中锦帕，气的眼睛都红了，她胸口剧烈起伏，不管不顾的就想要冲过去。
“三皇弟好兴致啊！”一道清凌凌的声音突然传来，阻止了公主的冲动。
三公主披着银狐裘从梅林转出，身后跟着两个掌灯宫女，“正巧本宫要去给父皇送手抄的佛经，不如一道？父皇方才还问起你的功课呢！”
三皇子脸色骤变。
谁都知道他最近因逃学被太傅告了状。
僵持片刻，他狠狠瞪了公主一眼，“改日再陪五皇姐聊天！”说罢拂袖而去。
那两个太监放开了姜姜跟着离开了。
公主快步走过去，努力克制着奔跑的冲动，扶起了姜姜。
姜姜却笑着说自己没事。
主仆二人这才向三公主深深行礼，“多谢三皇姐（三公主殿下）！”
三公主摆摆手，狐裘领口的风毛衬得她面容格外明艳，“举手之劳罢了。”
言罢匆匆离去，像是怕被人看见与她们交谈。
姜姜望着三公主远去的背影，轻声道，“三公主殿下其实很温柔…”
她们知道的，三皇姐生母只是个无宠的嫔妾，能在宫中立足已是不易。
今日这雪中送炭的恩情，或许会为对方招来麻烦。
公主点点头，再次转头，拿着锦帕轻轻擦拭姜姜脸颊的红肿。
姜姜再次眉眼弯弯，“公主，奴婢没事…嘶…”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脸颊的伤口，没忍住发出了声音。
公主没好气的开口，“下次，不要贸然上前了！”
她知道，姜姜故意挡在她面前，吸引火力。
可是她一个宫女，很容易就会失去性命的！
“可是…”姜姜还想说什么。
“回去！”公主打断了姜姜想说的话，气恼的迈步离开。
她想赶紧回去给姜姜脸颊上药。
姜姜只好跟随。
回宫路上，主仆二人踩着积雪默默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