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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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6章

    “哥哥,我是衣衣,你看看我啊,哥哥,你这样我害怕。”
    可能是衣衣的哭声刺激了石安,他好像意识回笼一些,剧烈地喘息着,张之泠把他扶起来抱在怀里,伸手控制住他的两只手,不让他掐自己。
    阿大妈妈哭喊道:“你想死我不想死吗,你要逼死我啊,你这是要逼死我啊!”
    衣衣仰面叫道:“够了,妈!你真的要逼死哥哥吗!”
    “我不逼死他,他要逼死我啊,他跟男人睡在一起,他错得离谱啊!”
    衣衣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,站起来大声说:“我不觉得两个男人恋爱是对的,可是妈,不管怎么样,他都是我的哥哥,你的小孩,他为什么一定要做对的事才可以被爱,被支持?难道对错比他的幸福,比他的命还重要吗?不是的啊,妈,不应该是这样的啊。”
    谢雨浓出神地盯着衣衣,看见她执着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母亲,她站在哥哥身前,明明是那样瘦小的身体,却好像一支军队,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一般坚实可靠。
    那天,阿大妈妈没有再吵下去,她忽然停止了谩骂,挫败地跪倒在地上捂着脸哭得很隐忍。阿大爸爸听见消息赶回家来,看见满院狼藉,第一时间查看了阿大,发现人已经昏过去了,于是一行人赶着上了医院。谢雨浓开车送他们,衣衣和阿大妈妈抱着阿大坐在车后座,母亲搂着儿子的头,不住地流泪,妹妹则抱着哥哥的手臂,牵着哥哥的手,依偎在哥哥的身边。
    谢雨浓收回目光,余光擦过副驾驶坐着的谢有琴,发现她也在从反光镜里看他们。
    第181章 38 重新转动的时间
    谢雨浓因为石安的事情,留在了平江,荔莉得知这边的状况,叫他不要着急回来,娇娇那边她来照顾就好。
    石安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,缺水,整个人的身体机能非常混乱,又因为精神压力,有严重的自残倾向,在平江医院只住了一晚上,就送苏州的精神医院了。谢雨浓每天都载阿大妈妈往苏州去看石安,每次看完出来,阿大妈妈都要在医院的花坛坐很久,上车的时候,谢雨浓发现她的眼睛总是很红。
    车厢里总是很沉默,但是他们都知道,不要开口才是更好的选择。
    到第四次会面的时候,阿大妈妈上车之后主动说,能不能去欣欣饭店。
    谢雨浓愣了一下,欣欣饭店就是张之泠开的那家小饭店。谢雨浓没有着急起步,转头看着阿大妈妈,问了句:“怎么了吗?不是跟你去看石安吗?”
    阿大妈妈面色黯然,点了点头说:“去,叫他一起去吧,阿大见到他会开心一点。”
    谢雨浓咽了咽,回过头系好了安全带,先往镇上去接张之泠。
    谢雨浓也没说明白,张之泠上车没想到车上还有阿大妈妈,可是脚已经踩进车后座了,也没办法收回去,于是就此顺势坐进了后排。不管路途如何颠簸,张之泠和阿大妈妈始终保持着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。
    这一次会面似乎花了尤其长的时间,谢雨浓在小花园抽了一阵烟,望着灰白为主的住院楼,明明它的四周围绕丛生着茂密的绿植,阳光洒落在这栋建筑的身上,却仍然让它看起来冷漠无情,好像谢溏村桥头那间屋子,生机盎然之间的一座墓碑。
    谢雨浓出神的空档,肩膀被拍了一下,他回头,张之泠微微颔首立在他身后,眼眶红红的。
    这一回,阿大妈妈没有在小花园独自待一会儿再上车,谢雨浓注意到她双目失神,很麻木的模样。谢雨浓想了想,在回程的路上调开了音乐广播,主持人孜孜不倦地介绍着一些怀旧金曲,因为信号问题,总是有一些滋滋的电流声,谢雨浓感谢这些电流声,让一切变得不是那么刻意。
    进村前最后一个红绿灯,电流声忽然消失了,歌声伴随着和缓的吉他声从音响里溢出来,轻柔地按摩着人的耳朵。谢雨浓第一次留意起歌词唱的是什么。
    「我的宝贝 宝贝
    给你一点甜甜
    让你今夜都好眠
    我的小鬼 小鬼
    逗逗你的眉眼
    让你喜欢这世界
    啦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
    倦的时候有个人陪
    ……」
    他的目光通过后视镜落到那个纤薄瘦弱仿佛一片枯叶的女人身上,他看见那双瘦削的嶙峋的双肩开始止不住地颤动着,他收回目光,假意没有听见她隐忍的啜泣。可是渐渐的,呜咽,哭泣,盖过了广播里轻松的呢喃哼唱。女人的痛苦的哭声充满了车厢。
    谢雨浓再次投去目光的时候,他看见张之泠和阿大妈妈的肩膀是贴在一起的。
    那天,谢雨浓在街上吃过晚饭才回来。谢有琴在厨房煮汤,听见大门响的声音,跑出来看他。谢雨浓关上门转身看见母亲围着围裙站在回廊上,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。
    谢有琴煮的是甜汤,地瓜小圆子。谢雨浓晚餐在欣欣饭店吃得有点腻,这会儿喝这个正好缓一缓。
    谢有琴与他坐方桌紧挨着的两边,母子俩默不作声地喝了几口,谢有琴才问:“阿大好点了吗?”
    谢雨浓点点头,讲:“好多了,今天……阿姨叫之泠一道去看了阿大。”
    谢有琴闻言一怔,愣了一会儿才说:“奥,这样……蛮好的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饭桌上又只剩下甜汤温暖的香气萦绕在彼此之间,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总是如此,不算近不算远,若即若离,不冷不热。谢雨浓放下汤匙,陶瓷之间磕碰出清脆的声响,谢有琴抬头看他,只见他将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向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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